△"中华第一龙",现藏中国国家博物馆

在河南省濮阳市西南隅,曾有一片地势较低、常年积水、芦苇丛生的沼泽地,当地俗称其为西水坡。

上世纪80年代,考古工作者在此地发现古文化遗址一处,因其地而名之为西水坡遗址。遗址总面积5万余平方米,包含仰韶、龙山、东周和汉代等多时期文化遗存,据放射性碳素方法测定,西水坡蚌塑龙虎图案距今已有约6500-6300年的历史。

经过持续发掘,先后发现了三组用蚌壳精心摆塑的龙、虎等动物图案。因其为迄今发现时代最早、成熟逼真的龙的造型而被誉为"中华第一龙",濮阳也因而有"龙乡"之美称。该遗址后入选"20世纪河南考古十项重要发现"。

龙虎图案位于第45号墓墓主人的两侧。右侧为龙,头北背西,身长1.78米,高0.67米,昂首曲颈,张口瞠目,弓身长尾,前爪扒,后爪蹬,做灵动奔走状。左侧为虎,头北背东,身长1.39米,高0.63米,头微低,目圆睁,形似下山之猛虎。

另一组蚌图位于一条灰沟中,沟底铺厚0.1米的灰土,其上摆塑人骑龙和虎的图案。人骑龙摆于灰沟的中部偏南,龙头东背北,昂首长颈,舒身高足,做腾飞状。龙背上骑一人,双手一前一后做驾驭状,头微侧,似回首观望。虎摆塑于龙的北面,头西背南,仰首翘尾,四足微曲,鬃毛高竖,做奔跑状。

从整体看,这条灰沟好像一条天空中的银河,零星的蚌壳就像银河系中无数的繁星,人骑龙和奔虎腾空而起,如在空中驰骋,极富动感并十分壮观。

专家解读:源远流长的中华龙崇拜

河南省文物考古研究院 郝本性:

虎是现实存在的猛兽,容易辨认,龙则是靠想象力创造出来的,那么这里发现的是否是龙呢?我认为龙有四个特点:一是有弯曲的蛇身,尾要长;二是周身上有鳞纹;三是有角;四是舌头细长。以此标准来衡量,濮阳的蚌龙是符合标准的,它与后代的龙形状大体相似,可以说这是商代以后龙的直接来源,可以从殷墟甲骨文龙字字形和殷墟出土的龙纹石磐证实。

此外,龙虎相配或组合也是值得重视的问题。第一组蚌图龙在东、虎在西,这种现象是中国古代流行的四神观念的前身,在商代后期,龙虎相配更为多见,并早于龙凤配,两者的形式和意义都是不同的。

河南省文物考古研究院 贾峨:

如果没有这些蚌图,这处遗址就和其它后岗类型的遗址性质一样了,不会引起这么大震动。三个死者与蚌摆的龙虎和人骨架的关系是什么?北大考古系李仰松同志认为是巫,我也倾向于这种看法。

关于龙虎,张光直先生认为,在商周仪式上,人神交往是假借教士和巫师的力量实现的。在古代中国,作为与死去的祖先之沟通的占卜术,是靠动物骨骼的助力来进行的。因此某些神话性的动物成为人的世界与祖先及神的世界之沟通的媒介。所以M45中龙虎所夹的人在其生前的身份恐怕就是巫师, 用蚌摆的龙虎就是从中传递信息的媒介了 。

郑州大学历史系考古专业匡瑜:

要把龙虎蚌图放到遗址相应的整体环境中去考察,不能只盯着龙虎蚌图,它们必须要有东西来衬托,必然是和别的遗迹现象结合在一起。

例如,现在发现的三组龙虎蚌图,从内容组合到具体形象以及出土环境,情况都不相同。第一组的龙虎在一死者的两侧作对称排列,东侧 为龙,西侧为虎,头均向北,这种布局是否可能为以后"四灵"的先声?

中国历史博物馆宋兆麟:

中国的龙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在西水坡没发掘之前,各个地方争得很凶,都想把龙源争去。西水坡遗址的发现,对很多学科都产生了震动,不单单是考古界的问题,还涉及了很多学科。比如中国文明的起源是多源还是一源?现在来看是多源的。龙也不是一源,在辽宁、内蒙古、黄河流域等地的发现,龙的形象在中国史前时代也是多源的。但是,以西水坡的蚌龙最为古老,可以称为"中华第一龙"。

我们一想到龙,有些学者往往把龙和王权、权力联系在一起。其实龙具有王权的含义是比较晚的,萌芽也不过在战国到秦阶段,龙真正代表王权是从汉代开始的。史前时代是不会有王权的。

而一联系到王权,就联系到中国文明的起源年代,认为在六千年前就出现了阶级、王权,但是我们纵观西水坡仰韶文化遗址的全局,很难支持上述观点。我认为应该从多角度研究西水坡遗址所出现的龙虎蚌图,其中从巫教的角度加以考虑是必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