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春节,柳州火车站的站前广场上,一男一女貌似在争吵,女人情绪崩溃,男人手足无措,女人质问男人:

你就把他一个人放在这里?

你不担心他出事吗?

我把他养得那么好!

你把他当垃圾扔了!

女人说完,无助地哭了起来,男人似乎想要安慰女人,又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蹲下去,双手掩面,也哭了起来。

他们不是夫妻,不是情侣,连朋友都算不上,男人是拐带孩子的刑满释放犯,女人是孩子的生母,为了寻找孩子,她已经在寻亲路上辗转了24年。

01

时光拉回到1999年。

从广西去上海打工的李伟(化名)从保姆口中得知,老板王杰和老板娘唐蔚华私下商量,好像是说要解雇李伟。

唐蔚华和丈夫王杰在上海虹口区经营一家进口电器商行,李伟是店里的员工,他非常机灵、懂事,也很有眼色,经常会帮保姆一起照顾老板的儿子磊磊。

至于老板和老板娘到底有没有议论解雇李伟这件事情,我们无从得知,但是李伟从保姆口中知道这个消息后,心里就有些慌了。

联想到如果被解雇,自己就又没有钱了,李伟慌乱之下拐走了唐蔚华四岁半的儿子王磊,并辗转一路带他回了广西,却不想在广西火车站的站前广场,孩子意外走失了。

因此,也是从那时候起,唐蔚华便踏上了一条漫长的寻亲之路,而李伟因犯绑架罪,2011年被上海市第二中级人民法院判处无期徒刑,后因其在狱中表现良好,两次减刑后,于2022年11月出狱。

02

孩子还没找到,人犯出狱了,这对唐蔚华和丈夫王杰来说,是件非常令他们难过的事情,在李伟即将出狱的那几天,唐蔚华和丈夫连着几夜都没有睡着觉。

但是为了寻找儿子,唐蔚华不得不再次面对李伟。

丈夫王杰在孩子被拐后,又要照顾家庭,又要经受心理上的严重打击,他因此生了重病,虽然现在医治到可控范围,但妻子唐蔚华还是不舍得他受折腾。

因此,2023年春节刚过,唐蔚华便再一次踏上了去广西的列车。

"这些年,我来过广西几百次了,我自己都数不清了!我每次来这里的心情都是很悲伤的!"

为了寻找孩子,24年,唐蔚华从来没有放弃过希望,她一次次地去到广西,去到李伟录口供时所提到的每一个地方,但孩子却一直毫无音讯。

这一次,唐蔚华又怀着极其复杂的心情来到广西,面对24年前拐走孩子的李伟,唐蔚华的心情可想而知,但她却一直在克制着自己。

"我知道你没有这个义务,但我是来找你寻找帮助的!"

唐蔚华强忍心中的怒火,她想要和李伟建立一种不全是仇恨的关系,因为只有这样,李伟才会愿意配合自己寻找孩子。

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因此,唐蔚华还手把手地教会李伟添加了自己的微信,并时不时的和他聊聊天,希望李伟能把当时发生的一切如实地告诉她。

03

1999年9月,磊磊被拐走后的第二个月,李伟在柳州沙塘一家砖厂盗窃时落网,他主动招供了拐带磊磊的事情。

当时一共做了6份笔录,其中一份称,他将磊磊推下河中,并亲眼看他被河水淹没。但警方在随后调查走访中,均未找到可印证李伟口供的证据。

然而,即便那些口供存疑,但唐蔚华多年间还是不放弃任何一丝希望,一次次去到李伟口供所述的那些地方,却都没有打听到孩子的任何消息。

这一次,听说李伟很快就要刑满释放,唐蔚华在去年10份再一次和丈夫王杰去到了李伟服刑的地方--青海西宁。

她希望从李伟口中打听到一些有价值的线索,她想知道她的孩子到底去了哪里!

然而当时李伟看到唐蔚华夫妻到来,以为他们又要闹着给自己加刑,所以一再承诺等自己释放回家,他会把一切实情都告诉唐蔚华。

那么,李伟口中的实情又会是什么呢?

04

2023年春节,唐蔚华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再次见到了李伟。

45岁的李伟再见唐蔚华,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带着口腔叫着"老板娘",说对不起她。而再次见到李伟的唐蔚华,她虽然做了很多心理建设,但那一刻还是双腿发软险些瘫倒在地。

这一次,李伟会把自己口中所说的"实情"都告诉唐蔚华吗?

人贩和生母再次出发,又一次开启寻找磊磊的征程,场面有些尴尬,唐蔚华一直在控制自己的情绪。

李伟也愧疚不已,他跟唐蔚华说道:"现在虽然我已经刑满释放,但是对于你我还是要真诚的赎罪,我想要做一个有责任心的人,有担当的人。"

听着李伟的忏悔,唐蔚华神情复杂,她语气忧郁地告诉李伟:"希望你能为你自己的这句话而负责。"

这种尴尬的氛围下,他们再一次踏上了寻找磊磊的征程。

李伟回忆说,他拐带了磊磊后,先是去了上海祁连山路找了自己的老乡,然后要了浦东另一个老乡的地址,接着便带着磊磊去了浦东。

当时李伟身上没有钱,找在浦东打工的老乡借钱,并带着磊磊在老乡那里住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也就是1999年8月27日,李伟带着磊磊坐火车回了广西融水县。

24年后,李伟再一次站在当时在融水县和磊磊一起买衣服鞋子的商场门前,跟唐蔚华回忆着当时的情形:"我记得当时是带他在这里买了鞋子,然后是在这里买的衣服,是这里,就是这里......"

画面里,李伟一直在比划着,他身旁的车水马龙里早已没有了当年的样子,但唐蔚华似乎是联想到了当时的情景,竟然在熙来攘往的人流里无助地哭出了声。

之后,李伟又带唐蔚华来到了一条比较偏僻的街道,他告诉唐蔚华,他当时在这条街道给唐蔚华打了好多个电话,连着打了三天,但是唐蔚华家里的电话一直无人接听。

"如果你打通了,会想要说什么?"唐蔚华纠结在往事里,一丁点儿线索都不肯落下。

面对质问,李伟犹豫了一下,"如果我打通了,我想说我想要30万,我和我老乡是这样说的,但录口供的时候我没有说这么多,我只说我想要5万,我现在对你没有任何保留的。"

李伟的说辞,让唐蔚华再度陷入了沉默,但令人不难猜到的是,她一定想时光倒流,回到李伟拐走磊磊的那个秋天。

如果能回去,唐蔚华一定会接通电话,给多少钱想必她都愿意,只要能让她亲爱的儿子留在身边。

李伟的家在广西融水县罗城,回老家,要经过和睦镇,他和磊磊在那个镇子上又住了一个晚上,所以在这次寻亲的道路上,李伟带着唐蔚华又回到了和睦镇。

虽然李伟在记忆里努力搜索当时的画面,然而当初的小镇经过二十多年的发展,早已经面目全非,他们连旅店的旧址都没有找到。

李伟回忆说房间进门的地方有个小台阶,磊磊当时还不小心摔了一跤,唐蔚华听着李伟的回忆,再次陷入了寂静的沉默。

终究是面目全非的小镇,终究是毫无线索,李伟又带着唐蔚华来到了一条铁路线边。

当年从旅店出来后,李伟就是带着磊磊沿着这条铁路线,一直到了当初他在口供里说将磊磊推入河中的那条河边。

曾经的河流依旧流水淙淙,唐蔚华在河边再次情绪失控,她质问李伟:"你为什么要在口供里说把他推下河了?"

关于这个疑点,唐蔚华夫妇纠结了好多年,当时李伟说就是在这里,他把磊磊推进了河流,还沿着河边行走,观察孩子被水吞沿后他才离开的。

但是这条河河水并不湍急,而且上下游都有堤坝,河水也比较浅,而且当年河里每天都有很多打鱼的船只。

警方在走访调查时没有发现任何线索可以证明李伟真的把孩子推下河了,因为没有尸体,也没有目击证人,甚至任何的蛛丝马迹都没有。

李伟后来也承认自己在说谎,他其实并没有把磊磊推下河,而他之所以跟警方这样交待,是因为他当时知道自己犯了错,也不想活了,只有说自己害了磊磊,警方才会判他死刑。

但就因为这句话,唐蔚华在过去的23年,每年都会从上海去到广西,在这条河边走一走,她多希望有一天,磊磊能从她不知道的某个地方跳出来,开心地叫着妈妈,然后扑进她怀里。

但李伟到底说的是不是真的?再次回到这条河边,在随行记者的一再追问下,李伟跟唐蔚华说:"真的没有,真的没有把他推下河去。"

那如果李伟说的是实话,他后来又把磊磊带去了那里呢?

05

一行人在李伟的指引下,来到了广西柳州火车站的站前广场,看着同样面目全非的车站广场,李伟回忆着当时的情形:"我就是把他放在这里了,我说去买点东西,然后一个多小时后回来,他就不见了......."

然后,就出现了文章开头的一幕,唐蔚华再次情绪失控,她痛哭着质问李伟:"你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你就不怕出什么事情吗?我把他养得那么好!你当垃圾一样给扔了!"

唐蔚华嚎啕大哭,李伟手足无措,最终良知的叩问令李伟也蹲下身去,双手掩面,并一遍一遍地擦拭着眼角。

或许他心里真的愧疚如海,但如今的泪水却再也改写不了当年的过错。

或许,是实在无颜再面对唐蔚华,第二天,李伟发了一条消息给唐蔚华,告诉她自己去打工了,该说的他也都和唐蔚华说了,剩下的事情他也帮不了了。

无奈之下,唐蔚华只能一个人去了当地派出所,将这一路打听到的一点点蛛丝马迹提供给了工作人员。

见到唐蔚华,工作人员的心情似乎非常不错,他高兴地告诉唐蔚华,刚刚接到一条线索,是浙江那边打过来的,发了孩子的照片过来,但是脸部被打了马赛克,额头和磊磊有点像。

唐蔚华看着照片,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但遗憾的是,后来经过进一步调查,孩子并不是磊磊。

唐蔚华的寻亲之路,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走到尽头,但是寻找儿子,她会用尽一生心血。

曾经,为了寻找儿子,她驾车在漆黑的广西小镇里穿梭,还曾一不小心把车子开进了一片甘蔗地里。

那时候,唐蔚华以为要命丧于此,但即便如此她都觉得值得。

这就是一位妈妈能给孩子所有的爱,只可惜她心爱的宝贝不知道去了哪里,但是他应该很快就该回家了,因为有句话不是这样说的嘛--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