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桩引发全国关注的悲剧，最终推动了司法的进步。
今日，最高人民法院发布2025年"中国反家暴典型案例"，曾引起社会广泛关注的"北大女生包丽自杀案"被纳入其中。
这起案件之所以备受关注，不仅因为涉及两名北大高材生，更因为它赤裸裸地揭示了亲密关系中的精神虐待如何摧毁一个人。
在这起案件中，牟林翰与女友包丽（化名）确立恋爱关系后，因纠结于包丽以往的性经历，高频次、长时间、持续性辱骂包丽，并表达让包丽"通过人工流产等方式换取其心理平衡"等过激言词。
包丽案的悲剧轨迹始于2018年8月，当时她与牟林翰确立了恋爱关系。随后数月，两人在北京某学生公寓及各自家中共同居住，并见了对方家长。
自2019年1月起，牟林翰因纠结于包丽以往的性经历，心生不满。他开始多次追问包丽性经历细节，与之发生争吵，并高频次、长时间、持续性辱骂包丽。
从2019年1月到10月，牟林翰对包丽进行了持续的指责、谩骂和侮辱，言词恶劣、内容粗俗。
在日积月累的精神暴力下，包丽承受了巨大的心理压力，精神上遭受极度摧残与折磨。
在牟林翰的精神折磨下，包丽曾有三次自救行为，但均未能挽回她的生命。
2019年6月13日，包丽与牟林翰争吵后割腕自残。
2019年8月30日，两人再次争吵后，包丽吞食药物，医院经洗胃等救治措施后下发了病危通知书。
2019年10月9日中午，包丽在牟林翰家中再次与牟林翰发生争吵并遭其辱骂。
当日15时17分许，包丽独自外出，后入住宾馆，并于17时40分许网购药品，服药自杀。
这一次，她再也没能醒来。2020年4月11日，包丽经救治无效死亡。
法院生效裁判认为，牟林翰虐待与其共同生活的同居女友，情节恶劣，且致使被害人死亡，其行为已构成虐待罪。
在这一案件中，法院作出了两个关键认定：
一是将婚前同居关系认定为家庭成员关系。
牟林翰与包丽的共同居住等行为构成了实质上的家庭成员关系，二人的婚前同居关系应认定为虐待罪中的家庭成员关系。
二是精神折磨构成虐待。
法院认为，持续采取凌辱、贬损人格等手段，对家庭成员实施精神摧残、折磨，属于刑法规定的"虐待"。
法院认定，在包丽精神状态不断恶化、不断出现极端行为并最终自杀的进程中，牟林翰反复实施的辱骂行为是制造包丽自杀风险并不断强化、提升风险的决定性因素，因此与包丽自杀身亡这一危害后果具有刑法上的因果关系。
牟林翰作为包丽精神状态极度脆弱的制造者和共同生活人员，在包丽已出现割腕自残，以及服用过量药物并被下发病危通知书的情况下，本应及时关注包丽的精神状况，采取有效措施消除风险。
然而，牟林翰对由其一手制造的风险状态完全无视，仍然反复指责、辱骂包丽，最终造成包丽不堪忍受，服药自杀身亡。
最高法阐明本案的典型意义在于：与行为人具有共同生活事实，处于较为稳定的同居状态，形成事实上家庭关系的人，可以认定为刑法规定的"家庭成员"。
最高法指出，精神暴力也是家庭暴力。
不仅殴打等身体暴力属于家庭暴力，如牟某虐待案中持续采取凌辱、贬损人格等手段，均构成家庭暴力中的精神暴力。
有共同生活基础事实的婚前同居男女关系中，一方对另一方实施虐待行为，与发生在社会上、单位同事间、邻里间的辱骂、殴打、欺凌不同。
受害方往往因"家丑不可外扬"而隐忍，身心常常受到更大伤害，甚至轻生，具有严重的社会危害性。
这起案件打破了"法不入家门"的陈旧观念，明确宣布精神暴力也是家庭暴力，受到法律的规制。
更为重要的是，它将有共同生活事实的婚前同居关系纳入家庭暴力规制范畴，适应了现代社会关系的发展变化。
包丽案作为"精神控制第一案"已入选法院案例库，其判决将警示那些在亲密关系中施加精神暴力的人：任何形式的暴力都将受到法律的审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