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1号,泰国宪法法院投票决定暂停佩通坦的总理职务,在这之前,佩通坦火速改组了内阁,把国防部长职位交还军方人士前总理巴育的嫡系纳塔蓬,想以此获得军方的谅解和配合,换取军方不发动政变的承诺。而让自己的亲信,原国防部长普坦担任内政部长。普坦是佩通坦父亲他信的长期政治盟友,曾在他信当总理的时候担任商业部长,深度参与了他信家族的政治布局,被泰国媒体称为"他信时代的老臣"。
此次改组中,佩通坦将内政部长这一实权交予普坦,延续了家族权力传承。内政部的权力很大,它能够统辖全国警察系统和地方行政长官,对全国76个省的府尹有任命权以及土地审批权,被称为"实权派的天花板"。普坦接管内政部后,能直接切断反对派对地方权力的渗透渠道,防止反对派利用地方势力倒阁,还能统辖全国警力及安全行动,压制街头抗议及政治对手。
同时,佩通坦还让自己兼任了文化部长,目的是确保自己在失去总理职位后,仍能以部长身份参与内阁会议,维持政府决策参与权。不过文化部长主要负责文化艺术、遗产保护等事务,实权远低于总理或国防、财政等核心职位。但对佩通坦而言,让自己担任文化部长的核心价值有两个:一是避免政治真空,防止反对派借停职期间彻底架空其权力;二是争取缓冲时间,为司法辩护和政党谈判创造条件。佩通坦这样做,是效仿了前总理巴育应对停职的策略,属于一种"政治保险"手段。
看到佩通坦这种布局,有人说,佩通坦能够像前总理巴育一样,在暂停总理职务之后,完全有翻盘的机会,可以度过难关。不过我认为,佩通坦想翻盘,难度非常大,基本没有可能性。
佩通坦与巴育的暂停职务虽然表面相似,但在停职性质、权力基础、应对手段以及面临的困境等方面存在着本质区别,导致佩通坦的脱困概率,也就是说恢复总理职务的概率远低于巴育。
首先从停职性质来看,巴育2022年暂停总理职务的原因是存在任期争议,那个时候巴育当总理,是连任两届已经有8年多的任期,按规定连任超过8年就要重新选举,是不能再履行职务的。巴育是军方领导人,原来的陆军司令,2014年5月22日,他发动军事政变然后代理总理。2014年8月21号,巴育以全票当选总理。2019年6月5日,巴育再次当选总理。2022年8月24号,泰国宪法法院以5:4的投票结果,决定暂停巴育的总理职务,主要原因是审查巴育是否已满八年任期。
不过,2022年9月30号,泰国宪法法院最终裁定了巴育继续担任泰国总理一职。所以说,2022年巴育暂停总理职务,是为了审查巴育继续担任总理是否合法,属于任期合法性审查,是程序性争端,没有涉嫌实实在在的罪名指控,没有道德污点。而佩通坦被暂停职务的原因,是有实实在在的罪名指控的,贬损军方+跨境协调,有辱国格,面临道德指控,如果定罪就会终身禁止从政。说白了这两个人停职的关键差异,巴育停职是技术性权力过渡,而佩通坦停职则是政治死刑缓期执行,是对手对她的生存性政治清算。
从权力自救机制来看,巴育当时暂停总理职务,但保留了国防部长职务,这个职务是军权的核心,能够直接掌控军队与安全机构。而佩通坦自兼文化部长,文化部长是一个边缘部门,是一个虚职,没有什么实权,没有资源调配权,仅能够参加内阁会议。如果停职期满后未能恢复总理职务,文化部长职位仅能为其提供有限的政治过渡空间,难以实质性扭转颓势。
从危机应对能力来看,在盟友维系方面,佩通坦未能阻止自豪泰党退盟,内政部长职位虽被亲信普坦接管但难补席位缺口,而巴育当时停职的时候,公民力量党与民主党的结盟非常稳固。在舆论控制方面,佩通坦民意支持率暴跌至9.2%,民族主义情绪被反对派煽动;而巴育当时一直利用"维稳"获得了保守派的支持。
从面临的困难来看,佩通坦想翻盘面临四大障碍,远难于巴育。一个是得不到军方支持。巴育作为前陆军司令,停职期间仍通过国防部控制军队;而佩通坦因录音辱骂军方高层,遭军方系统性抵制,被迫将国防部长让渡给军系将领纳塔蓬,军权旁落导致其无法压制街头抗议和反对派攻势。
二是执政联盟崩解了。巴育停职时公民力量党主导的执政联盟未分裂,而佩通坦失去了第二大党自豪泰党71席的支持,仅靠小党勉强维持。
三是王室态度暧昧。巴育当时获得了王室的明确背书,国王专门批准其留任国防部长,是一事一批的那种特批;佩通坦虽获准兼任文化部长,但王室没有公开表态支持佩通坦个人,只是批准了整个改组的人事安排,并没有要明确支持佩通坦。
四是司法定罪概率高。巴育案聚焦法律条文争议,审查八年任期到底满了没有,代理总理期间算不算正式任职,如果满了就不能再担任总理。而佩通坦被控"违背国家伦理",法院已经受理了,后续可能追加终身政治禁令。
那么最后一个问题,佩通坦脱困的可能性有多大。根据当前局势,佩通坦最终能否翻盘取决于四个关键要素,但概率极低。
一是其命运在短期内,要在司法方面出现逆转,尤其是15天的答辩期内,司法博弈结果要对佩通坦有利,宪法法院最终裁定不构成"道德违宪",泰国宪法法院9名法官中,3人由国王提名、3人由政府提名、3人由反对派提名。如果佩通坦能证明录音被篡改或获得王室斡旋,法院可能轻判或拖延裁决,佩通坦就会恢复总理职权。但这个概率不到15%,因为洪森已证实了录音的真实性。目前反腐部门已介入调查佩通坦与柬埔寨洪森通话的"违宪嫌疑",如果坐实滥用职权,可能被永久罢免。
二是中长期看需要得到王室的公开背书,意思就是要看王室的对她支持情况。在泰国君主立宪制下,王室态度对政局走向具有决定性影响,王室的态度可以影响保守派议员立场,但是到目前为止,王室并没有公开支持佩通坦。
三是要得到军方的谅解与妥协,以及就是看军方最终的站队情况,新任国防部长纳塔蓬必须支持佩通坦才能为佩通坦解围,但这个人是巴育的嫡系,这个可能性基本不存在,因为军方的目的就是要借机夺回权力。从目前的情况看,军方的信任危机并未解除,比如说军方绕过政府单方面接管泰柬边境的行动,还默许反对派行动或施压倒阁,形势对佩通坦不利。
第四个是要看反对派的团结程度,佩通坦需要重建执政联盟。佩通坦改组内阁,虽然将内政部长职位分配给了为泰党的核心,自己的亲信普坦,想以此取代原属于自豪泰党的势力,并拉拢小党填补空缺。内政部确实能控制泰国76个省地方官员,还具备土地审批权,确实可以为地方小党输送实际利益。但现在面临的情况是,各党分歧严重,人民党党首那他蓬公开宣称"必拉她下台",还计划在今天联合其他党派提出不信任动议。
所以佩通坦想度过难关确实很难,我认为概率不足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