肚子是突然绞起来的。
像有一只无形的手,攥住我的肠子,狠狠拧了一圈。
冷汗"唰"地一下就冒出来了,我正弓着身子在电脑前改一个要命的BUG,眼前瞬间一黑,差点从椅子上栽下去。
我叫陈阳,三十三岁,一个标准的程序员,俗称"码农"。
挣得不算少,但都是拿命换的。
我扶着桌子,勉强站起来,想去倒杯热水。可刚走两步,又一阵剧痛袭来,我"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疼。
疼得我说不出话。
我哆哆嗦嗦地摸出手机,屏幕上的光刺得我眼睛发花。我第一个想到的人,是林薇,我的妻子。
电话拨过去,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背景音很嘈杂,有机场广播的声音。
"喂,陈阳,怎么了?我快登机了,长话短说。"林薇的声音听起来有点不耐烦。
我忍着痛,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老婆……我肚子疼得厉害……可能要……要去医院……"
"肚子疼?"她顿了一下,"你是不是又吃凉的了?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自己照顾好自己。我这边马上要关机了,你先喝点热水,或者自己叫个外卖买点药。"
她的语气,像是在打发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我的心,比肚子还凉。
"不是……这次不一样……我站不起来了……林薇,你……你能不能回来一趟?"我的声音里带着哀求。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是张浩,林薇的"男闺蜜"。
"薇薇,该进去了。跟他说那么多干嘛,一个大男人,肚子疼还能死人啊?"
林薇的声音立刻变得温柔起来:"好了好了,马上。你先进去等我。"
然后,她对着话筒,语气又恢复了那种不耐烦:"陈阳,你能不能成熟一点?我们去云南的机票和酒店都是半年前就定好的,你现在让我回去?张浩假都请了,你这不是胡闹吗?"
"我……我真的很难受……"
"行了,别说了。我给你叫个救护车,地址是家里对吧?钱我先帮你垫上。就这样,挂了,落地再联系。"
"嘟……嘟……嘟……"
我挂了电话。
手机从手里滑落,砸在惨白的床单上。
不对,我现在是在冰冷的地板上。
护士在喊我的名字,声音很远。
整个世界都在旋转。
我最后的意识,是同事老李破门而入时那张焦急的脸。
是我疼得受不了,给老李发了个定位和"救命"两个字。
讽刺吗?
危急关头,能指望的,居然是一个住得不算近的同事。
而不是我结婚五年的妻子。
手术是急性阑尾炎,已经穿孔,再晚一点就腹膜炎了。
医生说我运气好。
我躺在病床上,麻药劲儿还没完全过去,浑身发冷。
我妈和我妹陈月闻讯赶来,我妈的眼睛红得像兔子,握着我的手,眼泪一滴一滴往下掉。
"阳阳,你感觉怎么样?还疼不疼?"
我摇摇头,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妈,我没事,小手术。"
我妹陈月在一旁削苹果,刀法又快又狠,像是把苹果当成了仇人。
"哥,林薇呢?你都进手术室了,她人呢?"
我闭上眼,不想说话。
我妈一下子就明白了,声音陡然拔高:"她是不是又跟那个姓张的男的出去玩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那个男的不是好东西!你老婆心都野了,你还当个宝似的供着!"
"妈,你小点声,这是医院。"陈月皱着眉劝道。
"我小点声?我儿子都躺这儿了,她这个当老婆的跑去跟别的男人风花雪月!我恨不得现在就打电话过去撕了她!"我妈气得浑身发抖。
我睁开眼,声音嘶哑:"妈,别打了。她去云南了,手机关机了。"
病房里瞬间安静下来。
针尖落地的声音都能听见。
我妈看着我,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最后只是拍着我的手,一遍遍地说:"我苦命的儿啊……"
陈月把削好的苹果塞到我手里,低声说:"哥,吃点东西。别想了,先养好身体。"
我没胃口,把苹果放在一边。
我拿出手机,解锁。
屏保是我和林薇的结婚照。照片上,她笑得灿烂,依偎在我怀里,满眼都是幸福。
那时候,我以为我们会这样幸福一辈子。
可现在,这张笑脸,像一根针,狠狠扎进我心里。
我点开微信,置顶的是林薇。
最后一条消息,是她发来的一个转账截图。
【120救护车费用,238元。】
下面还有一句。
【记得接收。】
时间是我被推进手术室之后五分钟。
她算得真准。
连救护车的钱,都算得一清二楚。
我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很久,然后默默地点了接收。
钱货两清,互不相欠。
挺好。
我住院一个星期,林薇一个电话都没有。
倒是发过几条微信。
第一天:【落地了,这边天气真好。你怎么样了?】
我回:【刚做完手术,急性阑尾炎穿孔。】
她回了个"抱抱"的表情,然后说:【那就好,小手术,好好休息。】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第二天,她发来一张照片。
是洱海。蓝天,白云,清澈的水。她穿着一条白色长裙,戴着草帽,笑靥如花。配文:【苍山洱海,不负此行。】
照片里没有张浩,但我知道,镜头后面,就是他。
第三天,她又发来一张。
是她在一家文艺的小店里喝咖啡,手里捧着一本书,眼神迷离地看着窗外。配文:【偷得浮生半日闲。】
第四天,第五天……
她每天都会在朋友圈分享她的旅行。美食,美景,美丽的自拍。
每一张照片,都像一把刀,在我心上反复切割。
我的朋友,我的同事,我们的共同好友,都能看到。
他们会怎么想?
丈夫在医院生死未卜,妻子却在外面潇洒快活。
陈月看不下去了,抢过我的手机:"哥!你还看!你是不是嫌自己不够堵心?"
她噼里啪啦一顿操作,直接把林薇的朋友圈给屏蔽了。
"眼不见为净!"她把手机塞回我手里。
可有些东西,不是屏蔽了,就真的不存在了。
我妈每天来给我送饭,变着花样地做。排骨汤,鲫鱼汤,鸽子汤……她看着我喝下去,才露出一点笑意。
她绝口不提林薇,一个字都不提。
但我知道,她心里憋着火。
出院那天,是老李和我妹来接的我。
我妈留在家里给我收拾房间,准备午饭。
回到家,一开门,就闻到一股浓浓的鸡汤味。
我妈迎出来,接过我手里的包:"快,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快去床上躺着,妈给你把汤端过来。"
我换了鞋,走进卧室。
我们的婚房,一切都还是老样子。
床头柜上,还摆着我和林薇的合照。
我走过去,拿起相框。
照片上的林薇,还是那么美,那么动人。
我看着看着,突然觉得很陌生。
这个女人,真的是和我同床共枕了五年的妻子吗?
我拉开床头柜的抽屉,里面是她的一些小东西。发卡,皮筋,还有一本她很喜欢的诗集。
我随手翻开,一张书签掉了出来。
是一张拍立得。
照片上,是林薇和张浩。
他们在一个篝火晚会,头挨着头,笑得无比开心。林薇的脸上,带着一种我从未见过的、肆无忌惮的灿烂。
照片的背面,有一行字,是林薇的笔迹。
【和Z先生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晴天。】
Z先生。
张浩。
日期是去年我们结婚纪念日。
那天,我加班到深夜,回家的时候,她已经睡了。
我以为她真的睡了。
原来,她的"晴天",在别处。
我的手开始发抖,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疼得我无法呼吸。
我把照片死死地捏在手里,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哥,你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白?"陈月端着一碗汤走进来,看到我的样子,吓了一跳。
我摊开手,把那张照片递给她。
陈月只看了一眼,脸色瞬间就变了。
"这个!"她低声咒骂了一句,然后抬头看我,"哥,你打算怎么办?"
我没说话,只是走到客厅,把墙上那副巨大的婚纱照,一点一点,取了下来。
"哐当"一声。
相框砸在地上,玻璃碎了一地。
就像我的心。
我妈闻声从厨房跑出来,看到地上的狼藉,什么都明白了。
她没说话,只是走过来,默默地帮我收拾地上的玻璃碎片。
"妈,小心手。"我说。
"没事。"我妈头也不抬,"碎了就碎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那一刻,我做了一个决定。
一个我早就该做的决定。
我开始冷静地思考。
愤怒解决不了问题,只会让我变成一个歇斯底里的疯子。
我要离婚。
但不是现在这样狼狈地离。
我要让她,为她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我给一个做律师的大学同学打了个电话。
王律师听完我的叙述,沉默了很久。
"陈阳,你确定吗?婚姻不是儿戏,一旦走到这一步,就很难回头了。"
"我确定。"我的声音异常平静,"我只是想知道,我该怎么做,才能最大限度地保护我自己的权益。"
"首先,是证据。"王律师的声音很专业,"你需要证明她婚内出轨,或者存在重大过错。这样在财产分割上,你才能占有优势。"
"那张照片算吗?"
"算,但不够。最好有更直接的证据。比如,他们同住酒店的记录,大额的转账记录,或者更亲密的聊天记录。"
"我明白了。"
挂了电话,我看着这个我一手一脚布置起来的家。
每一件家具,每一个摆设,都曾是我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憧憬。
而现在,它们都在无声地嘲笑着我的愚蠢。
我打开电脑,登录了林薇的社交账号。
密码是她的生日。她总说我记不住她的生日,其实我记得比我自己的都清楚。
她的朋友圈对我屏蔽了,但她的小号没有。
那个小号,是陈月帮我找到的。
林薇很聪明,她的大号岁月静好,是我们共同朋友圈里的"完美妻子"。
而那个小号,才是她真实的世界。
里面记录了她和张浩的一切。
他们一起去看的画展,一起去吃的烛光晚餐,一起去滑雪,一起泡温泉。
有张照片,是在酒店房间里拍的。
张浩赤着上身,躺在床上玩手机。林薇从背后抱着他,只露出一双眼睛,笑得像只偷腥的猫。
配文是:【我的"充电宝"。】
日期,是我出差去外地解决一个紧急项目的那几天。
我没日没夜地在公司加班,吃着泡面,熬着红眼。
而她,在和她的"充电宝"享受二人世界。
我一张一张地截图,保存。
我的心,已经麻木了。
没有愤怒,没有悲伤,只剩下一片死寂的冰冷。
我还发现,林薇用我们夫妻的共同存款,给张浩买了一块价值不菲的手表。
转账记录,消费凭证,清清楚楚。
她给自己买件几百块的衣服都要犹豫半天,说要勤俭持家。
原来,她的"勤俭",只是对我。
我把所有的证据,都打包发给了王律师。
王律师很快回复我:【够了。陈阳,这些足够让她净身出户了。】
我看着"净身出户"四个字,突然觉得有点可笑。
我想要的,仅仅是这个吗?
不。
我要的,是让她回来,亲眼看看,她亲手毁掉了什么。
我要她站在这个她曾经无比熟悉的家里,感受到那种物是人非的绝望。
就像我现在这样。
接下来的半个月,我按部就班地生活。
养伤,吃饭,睡觉。
我妈和陈月轮流照顾我,家里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我妈会一边给我煲汤,一边絮絮叨叨地讲我小时候的糗事。
陈月会买来最新的游戏,陪我打上几局。
我脸上的笑容,渐渐多了起来。
我开始收拾林薇的东西。
她的衣服,她的包,她的化妆品,她的书……
我把它们一件一件,整整齐齐地装进箱子里。
每一个箱子上,我都贴了标签。
【林薇的衣物】
【林薇的鞋包】
【林薇的杂物】
……
一共装了十二个大箱子。
我把这些箱子,整齐地码放在客厅的角落里。
然后,我叫来了开锁师傅,把家里的门锁,换了。
从里到外,换了最高级的指纹锁。
我只录入了我自己,我妈,还有陈月的指纹。
做完这一切,我看着空出来的衣柜,空出来的梳妆台,空出来的书架。
这个家,好像一下子宽敞了许多。
也冷清了许多。
但我知道,这是必须经历的阵痛。
长痛不如短痛。
林薇是在半个月后的一个下午回来的。
那天天气很好,阳光灿烂。
我正坐在阳台上看书,手机响了。
是林薇。
"喂,我到机场了,你来接我一下。"她的语气理所当然,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没空。"我淡淡地回答。
"没空?你在干嘛?"她有点不高兴了,"我拿了好多东西,还有给你带的礼物呢。快点来。"
"你自己打车回来吧。"
说完,我直接挂了电话。
我能想象到电话那头她错愕的表情。
以前,别说让她自己打车,就算她只是说一句想吃城西那家店的烧烤,我都会立刻开车一个小时去给她买回来。
我把她宠坏了。
是我自己,亲手把她推向了别人的怀抱。
大概一个小时后,我听到了门外传来行李箱轮子滚动的声音。
然后,是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
"咔哒,咔哒。"
转不动。
她又试了几次,还是不行。
"陈阳!你在家吗?开门啊!这锁怎么回事?"她开始拍门,声音里带着怒气。
我放下书,慢悠悠地走到门口。
透过猫眼,我能看到她那张化着精致妆容的脸,此刻写满了不耐和烦躁。
她的旁边,还站着张浩。
他来送她。
或者说,是来宣示主权的?
很好。
省得我再去找他了。
我深吸一口气,打开了门。
门开的那一刻,林薇正要发作,可当她看到屋里的景象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她脸上的表情,从愤怒,到错愕,再到惊慌,最后变成了难以置信。
玄关处,她的那双最爱穿的红色高跟鞋,不见了。
鞋柜上,她的那排限量版香水,不见了。
客厅墙上,我们那副巨大的婚纱照,不见了。取而代代之的,是一副山水画。
她环顾四周,目光所及之处,所有属于她的痕迹,都被抹得一干二净。
仿佛她从来没有在这个家里生活过。
"陈阳……这……这是怎么回事?"她的声音在发抖,"我的东西呢?我们的婚纱照呢?"
我没有回答她,只是侧了侧身,让她看到客厅角落里那十二个整齐码放的箱子。
"你的东西,都在那里。一件不少。"
我的语气很平静,平静得像在说一件与我无关的事。
林薇的目光顺着我的手指看过去,当她看到那些贴着标签的箱子时,她的脸,"唰"地一下,白了。
她好像明白了什么。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她指着那些箱子,又指着我,嘴唇哆嗦着,"陈阳,你疯了?"
"我没疯。"我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我清醒得很。林薇,我们离婚吧。"
"离婚?"
这两个字像一颗炸弹,在她耳边炸开。
她尖叫起来:"你说什么?离婚?陈阳,你凭什么跟我提离婚?我做错什么了?"
她还在装。
到了这个时候,她还在装无辜。
我笑了。
是那种发自内心的,觉得荒谬又可笑的笑。
"你做错什么了?"我重复着她的话,然后目光转向她身后的张浩,"这个问题,你不应该问我,应该问问你身边的这位'Z先生'。"
张浩的脸色变了变,但很快又恢复了镇定。
他上前一步,把林薇护在身后,摆出一副保护者的姿态。
"陈阳,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和薇薇只是朋友,你不要血口喷人!"
"朋友?"我冷笑一声,"朋友会一起去云南旅游半个月,住一间房吗?"
"朋友会让你老婆刷着我们夫妻的共同财产,给你买十几万的表吗?"
"朋友会让你老婆在我躺在手术台上的时候,还陪着你在风花雪月吗?"
我每说一句,林薇的脸色就白一分。
张浩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你……你胡说!我们没有住一间房!"林薇还在嘴硬。
"是吗?"
我转身从茶几上拿起一个文件夹,扔到她面前。
"你自己看。"
文件夹里,是我打印出来的所有证据。
她小号里的亲密照片,酒店的入住记录,信用卡的消费账单,她给张浩的转账记录……
白纸黑字,铁证如山。
林薇颤抖着手,一张一张地翻看。
她的身体开始摇晃,几乎站不稳。
"不……不是这样的……陈阳,你听我解释……"她抬起头,眼里噙满了泪水,楚楚可怜地看着我。
还是那副我见犹怜的样子。
以前,只要她露出这个表情,不管她做错了什么,我都会心软。
但现在,我只觉得恶心。
"解释?"我看着她,"解释什么?解释你们只是盖着棉被纯聊天?解释你给我买件衬衫都要打折,给他买表却眼睛都不眨一下?"
"还是解释,你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却在跟别的男人'偷得浮生半日闲'?"
我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锤子,狠狠地砸在她的心上。
她彻底崩溃了。
"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陈阳,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我跟他只是玩玩,我爱的人是你啊!"
她冲过来想抱住我,被我侧身躲开了。
"别碰我。"我的声音冷得像冰,"我嫌脏。"
她僵在原地,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旁边的张浩,脸色已经黑得像锅底。
他大概没想到,我这个平时看起来温和无害的"老实人",会变得这么决绝。
"陈阳,你别太过分了!"他指着我,"薇薇已经知道错了,你一个大男人,至于这么咄咄逼人吗?"
"过分?"我转向他,眼神冰冷,"我还没跟你算账呢。张浩,你明知道她是我老婆,还跟她不清不楚,你这叫什么?这叫破坏别人家庭!"
"我告诉你,我已经咨询过律师了。林薇婚内出轨,转移夫妻共同财产,证据确凿。离婚,她一分钱都别想拿到!至于你,收了她的钱,花了她的钱,这些都是我们的夫妻共同财产,我有权向你追讨!"
"你……!"张浩气得说不出话来。
林薇听到"一分钱都拿不到",哭声戛然而止。
她猛地抬起头,死死地盯着我。
"陈阳!你好狠的心!我们这么多年的夫妻感情,你竟然做得这么绝!"
"夫妻感情?"我笑了,"林薇,你跟我谈夫妻感情?"
"在我疼得满地打滚给你打电话求救的时候,你在哪里?你在机场,准备跟你的'男闺蜜'双宿双飞!"
"在我被推进手术室,一个人签下病危通知书的时候,你在哪里?你在飞机上,憧憬着你的云南之旅!"
"在我躺在病床上,伤口疼得睡不着觉的时候,你在哪里?你在朋友圈里,晒着你的美食美景,享受着别人对你的羡慕!"
"那个时候,你怎么不跟我谈夫妻感情?"
我的声音越来越大,情绪也越来越激动。
积压了半个月的委屈、愤怒、失望,在这一刻,全部爆发了出来。
"林薇,是你,先不要这段感情的!"
"是你,亲手把我们的家,毁了!"
我指着门口,对他们说:"现在,拿着你的东西,滚。"
林薇彻底瘫软在地上,嚎啕大哭。
张浩的脸一阵青一阵白,他大概是想放几句狠话,但看到我眼里的决绝,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拉起地上的林薇:"薇薇,别求他了!这种男人,不值得!我们走!"
林薇却甩开他的手,爬过来,想抱住我的腿。
"老公……我不要离婚……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她哭得涕泗横流,妆都花了,狼狈不堪。
我看着她,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哀莫大于心死。
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我从茶几上拿起另一份文件,扔到她面前。
是离婚协议书。
我已经签好了字。
"签了它。我们之间,就两清了。"
林薇看着那份协议书,像是看到了什么最可怕的东西,尖叫着把它撕得粉碎。
"我不签!我死也不签!陈阳,这是我们的家,你不能赶我走!"
"家?"我看着满地的纸屑,冷冷地说,"从你决定跟他走的那一刻起,这里,就不是你的家了。"
"你不签,可以。那我们就法庭上见。"
"到时候,你的那些光荣事迹,就会被公之于众。我想,你们公司的同事,你的那些朋友,都会很想知道,一个在丈夫重病时还能心安理得出去旅游的女人,到底长什么样。"
我的话,像一把刀,精准地插进了她的要害。
林薇最在乎的,就是她的面子,她的人设。
她不能接受自己辛苦经营的"岁月静好"的形象,毁于一旦。
她停止了哭泣,抬起头,用一种怨毒的眼神看着我。
那眼神,让我觉得无比陌生。
"陈阳,你算计我。"
"我只是在保护我自己。"
我们对视着,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最终,是她先败下阵来。
她从地上爬起来,擦干眼泪,脸上是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决绝。
"好。我签。"
我从抽屉里拿出另一份一模一样的协议书。
我早就料到她会撕。
她拿起笔,手抖得厉害,在签名栏上,写下了"林薇"两个字。
那两个字,写得歪歪扭扭,充满了不甘和怨恨。
签完字,她把笔狠狠地摔在桌上。
"陈阳,你会后悔的。"
"我最后悔的,是认识你。"
我的话,成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踉跄了一下,被张浩扶住。
"我们走。"张浩对她说。
他们没有带走那十二个箱子。
也许是带不走,也许是不想带。
他们走后,我关上门,背靠着门板,缓缓地滑坐到地上。
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了。
这场战争,我赢了。
可我一点都感觉不到喜悦。
只觉得,满心疲惫。
我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
直到我妈和陈月回来。
她们看到屋里的情况,什么都没问。
我妈默默地去厨房,给我下了一碗热腾腾的面。
陈月走过来,坐在我身边,拍了拍我的肩膀。
"哥,都过去了。"
我点点头,眼泪,却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是啊。
都过去了。
我和林薇,我和那段长达八年的感情,都过去了。
离婚手续办得很顺利。
因为有协议在,我们几乎没说什么话,就拿到了那本红色的离婚证。
走出民政局的时候,天空有些阴沉。
林薇叫住了我。
"陈阳。"
我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那套房子,是我们一起买的,凭什么全归你?"她还是不甘心。
"首付是我爸妈出的,贷款是我一个人还的。你的工资,都用来给你自己,和你的'Z先生'买'晴天'了。"我平静地陈述事实。
她被我噎得说不出话来。
"还有,"我转过身,看着她,"别再来打扰我的生活。看在曾经夫妻一场的份上,这是我给你留的最后一点体面。"
说完,我转身就走,再也没有回头。
我的生活,回归了平静。
甚至比以前更平静。
我开始学着自己做饭,虽然一开始总是手忙脚乱,把厨房搞得一团糟,但看着自己做出的四菜一汤,还是很有成就感。
我报了一个健身班,每周去三次。汗水流淌的感觉,让我觉得身体里的那些负能量,都被排空了。
我捡起了大学时的爱好,开始重新画画。
我把家里重新布置了一番,换掉了所有林薇买的东西,整个家都变成了我喜欢的简约风格。
我的朋友们知道我离婚后,都替我感到不值,纷纷约我出去喝酒。
老李拍着我的肩膀说:"陈阳,你早就该这样了!那种女人,不值得!"
我笑了笑,喝下一杯酒。
是啊,不值得。
为了一棵已经烂了心的树,放弃整片森林,太不值得。
大概过了半年,我听说了一些关于林薇的消息。
是陈月告诉我的。
她说,林薇和张浩并没有在一起。
张浩的父母嫌弃她是个离过婚的女人,坚决不同意他们交往。
张浩自己,似乎也只是跟她玩玩。新鲜感一过,就找了各种理由疏远她。
林薇工作也丢了。
我们离婚的事,不知怎么被传到了她公司。同事们对她指指点点,领导也觉得她品行有问题,找了个借口把她辞退了。
她想回来找我复合。
给我打了好几次电话,我都没接。
后来,她找到了我妈。
那天我妈回来,脸色很难看。
"那个女人来找我了。"我妈说,"哭哭啼啼的,说知道错了,想跟你重新开始。"
"你怎么说的?"我问。
"我还能怎么说?"我妈一拍桌子,"我直接跟她说,'我儿子就算打一辈子光棍,也绝不会再要你这种水性杨花的女人!你给我滚!'"
我看着我妈气呼呼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妈,谢了。"
"谢什么谢,我是你妈!"我妈白了我一眼,"以后找媳妇,眼睛放亮点!人品最重要,知道吗?"
"知道了,妈。"
又过了一段时间,我彻底没有了林薇的消息。
她好像从我的世界里,彻底消失了。
我的生活,也彻底翻开了新的一页。
我升了职,加了薪,成了一个小团队的负责人。
我的画,在一个小型画展上得了奖。
我去健身房,练出了六块腹肌。
我开始尝试着去接触新的人,新的事。
有一次,公司团建,去爬山。
半路上,一个新来的女同事不小心崴了脚。
我背着她,一步一步走下了山。
她的脸红红的,趴在我背上,小声地说:"谢谢你,陈阳哥。"
"不客气。"我笑着说。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我的脸上。
暖洋洋的。
我突然想起林薇签完离婚协议时说的那句话。
"陈阳,你会后悔的。"
现在,我可以明确地回答她。
我最后悔的,不是离婚。
而是,没有早点离婚。
放过她,也放过我自己。
生活,终究要向前看。
而我的前方,阳光正好,未来可期。